警惕GameStop散户抱團事件背後的「投資民粹主義」

年初發生的GameStop散户軋空事件，讓美國市場的投資者結構、做空機制、做市商作用、結算周期，以及社交媒體對散户行為的影響等話題成為市場關注的焦點，在中國也引起了廣泛討論。為此，全球財富管理論壇（GAMF）舉行研討會，就相關事件問題進行研討，希冀為金融市場的穩定和相關制度的完善建言獻策。景順首席全球市場策略師Kristina Hooper參加會議併發言。

核心觀點

．疫情期間，美國儲蓄率水平提升。此外，疫情使得賭場、體育賽事等投機渠道被關閉，民眾賦閒在家，手裏可支配收入增加，這些因素共同促成了GameStop事件這場「完美風暴」。

．GameStop只是特殊市場條件下的一個產物。隨着經濟的重啓、特別是疫苗接種，美國將逐步回歸正常的市場環境，這個情況一定會消退。它們並不會對整體市場產生大的影響。

．我不相信未來美國股市會變成由散户主導，它一直都會以機構為主。這一點決定了資本市場是有序的。

．GameStop事件中有一個投資者「嚎叫的貓咪」，他用言論把股價炒高了，但對此幾乎沒有監管。因此，我們需要重新審視社交媒體的監管問題。

．政府要讓民眾瞭解，投資的目的是增長財富。監管和投資者教育問題至關重要。

以下為發言實錄。

GameStop事件是一場「完美風暴」

GameStop事件已經醖釀了幾個月，在一、二月份最終爆發。實際上在此之前，就一直有Reddit亞文化羣體。他們關注一些受疫情衝擊較大的公司或保留傳統商業模式的公司，並在Reddit上進行討論。

GameStop最引人注目，因為它是一個「早期」標的，一年多以前就有投資者持有它，並且形成了一個「粉絲」羣體。在某一時點上，投資人意識到很多對沖基金在做空這隻股票（這是對沖基金一個基本策略，通常不會引發GameStop這類事件），從而導致了散户對對沖基金的軋空。GameStop市值從不到十億，一度到二百二十億。一、二月份，由於股價嚴重波動，很多券商甚至決定限制交易，這也是很有爭議的行為。

關於GameStop事件背後的邏輯，我認為這是一場「完美風暴」。疫情期間，美國儲蓄率水平在提升。美國的富裕階層，也就是K形社會結構向上的階層，有了一些積蓄。因為有些白領可以保住工作，在家遠程辦公，因此保留下了儲蓄。而K形社會結構向下的階層享受到了政府的財政支持。此外，疫情使得賭場、體育賽事等投機渠道被關閉，民眾賦閒在家，手裏可支配收入增加，這些因素共同促成了這場「完美風暴」。

其實不光股票，過去一年間加密貨幣市場也非常火熱。此外，仙股（penny stock）的交易量提高了2000%。二月份OTC市場進行了1.9萬億筆交易。這是難以置信的非正常市場環境，但不會影響到總體市場，因為這只是資本市場「邊緣地帶」的一次事件，散户只有在這裏才可以發揮較大的影響力。市場上對這種程度的投機行為是否會帶來波動和不穩定頗為擔心，我認為它會隨着美國經濟的重啓而自然地消退。經濟重啓以後，美國人將會有很多花錢的方式，投機行為將會分散開。

散户不會主導美國股市

我注意到市場上有一些關於社交媒體和遊戲化的討論。關於社交媒體，與這次不同，通常它的影響並不大。1999年出現並在2000年破裂的科技股泡沫，是一個投資者利用社交媒體聚集和交流的開端。有一個笑話是，1999年時，如果你坐上出租車，出租車司機就會給你推薦科技股股票。在當年的環境下，普通美國人每天醒來就想去買股票，一提到股票就很興奮。當時是一種異常情況，今天也是。我們要永遠意識到有這種可能性。因為這種現象以前也發生過，雖然規模較小；今天再次發生，只是規模大了一點；未來當然也可能會發生。

本傑明·格雷厄姆多年前就講過，短期股市是「投票機」（voting machine），但長期則是「稱重機」（weighing machine）。投機行為會影響到股票表現，但考慮到GameStop的業務模式，無論它想要做什麼令人興奮的事，股價也沒有理由漲到400多。雖然短期會有異常波動，但長期還是要看基本面。

我認為，GameStop只是特殊市場條件下的一個產物。隨着經濟的重啓、特別是疫苗接種，美國將逐步回歸正常的市場環境，這個情況一定會消退。投機行為一定會存在，但會集中在相對小範圍，比如在監管更加完善之前的加密貨幣領域。它們並不會對整體市場產生大的影響。

我不相信未來美國股市會變成由散户主導，它一直都會以機構為主。這一點決定了資本市場是「有序」的。「有序」的意思是，短期可能會出現一些看似無序的現象，比如在一些幾乎沒有機構投資者參與的股票上出現價格異常波動，量化交易策略也會加劇股票的拋售傾向。但長期來看，股市是「稱重機」，是有序的，我不認為這一點會發生本質的改變。今年確實散户投資者有所增加，但這只是一個特殊情況。未來，市場上的散户投資者數量可能會增長，但很長一段時間內可能不會再出現今年這種情況。

GameStop事件是美國獨有的現象

某種程度上，GameStop事件是美國獨有的一個現象。但其中也有一些經驗教訓，別的市場可以引以為鑑。一個問題是「遊戲化」，這對於中國的散户投資者來説會成為一個問題。我認為更大的風險來自於社交媒體。GameStop事件中有一個投資者「嚎叫的貓咪」，他用言論把股價炒高了，但對此幾乎沒有監管。美國的金融機構的言行是受到嚴格監管的。機構展示出的每一個圖表都要合規，要有詳細的腳註，機構必須非常負責地傳遞信息。「嚎叫的貓咪」主張GameStop這支股票很有吸引力，全新的業務模式會重寫它的命運，而股票分析師則決不被允許使用他所使用的語言和作出他這樣的主張。因此，我們需要重新審視社交媒體的監管問題。

GameStop的股價是被一種「投資民粹主義」所炒高的，很多散户都追隨「嚎叫的貓咪」。雖然看起來是「小傢伙」扳倒了「大傢伙」，但實際上散户投資者遭受了損失。這實際上反映出投資者的教育問題的必要性和重要性。這個教訓放之四海皆準，在中國也同樣適用。從政府的角度來講，要引導民眾實現經濟上的穩健，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正常交稅。因此，政府要讓民眾瞭解，投資的目的是增長財富。

所以，GameStop這種獨特的現象，與疫情高度相關，也是美國所獨有的。但類似的事情還有可能在別處發生。因此，監管和投資者教育問題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