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美國製裁中國藥企 影響有多大?
近日,一則美國將制裁中國生物科技企業的外媒報道,引發中國國內CXO(醫藥研發、生產代工)企業股價恐慌式暴跌。
12月15日午後,醫藥巨頭藥明康德股價突然跳水。12月15日收盤,藥明康德在A股跌停,市值蒸發超400億元,並帶動整個A股醫藥版塊下跌,當日A股市值蒸發近2萬億。
後來,這被證實是虛驚一場。
12月15日晚間,美國財政部正式發布制裁文件,其制裁對象為參與國際非法藥物貿易相關個人及公司,核心目的是整治美國十分嚴重的芬太尼等藥物濫用問題。文件上被制裁的中國公司多為相關原料藥公司,與上市CXO及生物醫藥創新公司並不相關。
在這則傳聞之前,美國剛剛制裁了中國8家科技企業。中美貿易戰以來,美國屢屢使用制裁大棒,而新冠疫情以來,中國在疫苗、抗疫等方面的出色表現,也讓美國有所忌憚,難怪中國醫藥行業聽到風吹草動便四處探望。
為什麼是藥明康德?
醫藥行業全產業鏈涉及研發、生產、流通三大主要環節。為降低成本,提高效率,製藥企業將全產業鏈中的部分環節外包給專業公司,發揮「比較優勢」,自己只做最擅長的部分,形成了醫藥合同服務外包行業。醫藥合同外包服務(CXO)按照產業鏈環節劃分,依次可以分為CRO、CMO/CDMO和CSO。CRO(contract research organization)即醫藥合同研發組織。CRO是為製藥企業、醫療機構、高校院所等客户,在基礎醫學和臨牀醫學研發過程中提供專業化服務的一種學術性或商業性科學機構。CRO側重於實驗室階段的藥物研發基礎性原理研究。
CMO(contract manufacture organization)即醫藥合同生產組織。CMO主要是外包商接受制藥公司的委託,提供產品生產時所需要的生產工藝開發、配方開發;臨牀試驗用藥、化學或生物合成的原料藥生產、中間體制造、製劑生產以及藥品包裝等服務。CMO 側重生產領域。CDMO(contract development and manufacture organization )即醫藥合同研發生產組織。與CMO相比,CDMO多了研發環節,在CMO基礎上提供創新藥生產時所需要的工藝流程研發及優化、配方開發及試生產服務,並進一步提供定製化生產服務。
CSO(contract sales organization)即醫藥合同銷售組織,是製藥公司的藥品營銷外包。
研發一種新藥是一個漫長而昂貴的過程,花費往往以十億美元計。為了攫取更高的利潤,跨國醫藥巨頭近年來傾向於通過醫藥研發外包(CRO),幫助製藥企業節約時間和成本,減輕企業的研發支出負擔。自然,擁有「工程師紅利」這一人力資源優勢的中國成為了跨國醫藥巨頭尋求和培育外包服務商的對象。據證券從業者統計,目前中國上市醫藥公司擁有CRO業務的足有19家。
上文提到的藥明康德,是2018年上市以來市值膨脹了1200%的高科技大藍籌。藥明康德在中國、美國等多個國家設立了運營基地、藥品生產基地;在中美等國開設實驗室,研發費用2020年達到了6.93億元,佔總營業收入的4.19%。從2020年的地區收入來看,藥明康德的境外收入達到了123.9億元,佔總收入比重的75.03%;境內收入達到了41.23億元,佔總收入比重的24.97%。
根據Frost&Sullivan的數據,2020年,中國醫藥研發外包(CRO)市場規模約為80億美元。據此分析,2020年,藥明康德的市場份額達到了21.6%。藥明康德可謂業內的「龍頭老大」,自然在本次傳言事件中「樹大招風」。
如果制裁,影響會有多大?
中國的CXO企業,本質上是一些發達國家主導的跨國分工鏈條的延續。不管他們外包給中國企業哪部分業務,最核心的業務、最值錢的品牌和知識產權,始終牢牢的掌握在別人手中。
美國企業選擇中國CXO,不是來學習白求恩同志的,是為了攫取更多的超額剩餘價值。美國在海外培育出生產關係依附於美國的高科技企業,憑藉美國全球經濟活動中多分的「許多杯羹」給予的高薪,吸納了大把的當地社會精英,本質上是美國全球爭奪人才的一部分,怎麼想都是美國全球「軟實力」的體現。
更何況,中國的生物醫藥研發本身就存在諸多「卡脖子」領域。生命科學及其成果轉化的醫藥、醫療及診斷器械行業,具有較強技術壁壘且需要豐富基礎科學積累。雖然從研發投入看,美國在逐年收縮,我們在不斷擴張,但是美國在這一領域形成的優勢是壓倒性的。中國相關行業所需的先進生產資料,如同製造業的「母機」一樣,大面積的受制於美國。
有的學者吐槽說,像96孔板細胞培養板這樣基本的生物實驗工具,進口貨和中國國產貨的差異能顯著影響實驗效果。甚至在生命科學研究中,對品種譜系要求嚴格的實驗動物和菌種都依賴進口。中國生物製藥行業對高端耗材、原材料、儀器設備進口依賴很嚴重。目前中國國內沒有任何一家生物藥廠實現生產設備及耗材的全國產化,很多關鍵原材料——甚至像包裝材料這種看似不起眼的「小玩意」都是國外壟斷。
中國國內的生物製藥行業看上去欣欣向榮。目前小分子化學藥經過多年發展,研製出一款新藥的難度越來越大。比如在新冠肺炎疫情肆虐的兩年,學術界的主要精力都在摸索「老藥新用」,目前率先進入臨牀的藥物主要是生物類似物——抗體藥,而不是化學藥物。這就帶給了中國生物醫藥領域「彎道超車」的機會。
拼研發,大家都是差不多智商的人類;拼生產工藝,美國確實比我們經驗豐富,但是大家都是新手,短板可以彌補。這一競爭就像目前在汽車領域發生的,我們在內燃機車輛的差距一時半會兒追不上,在電動車領域我們能反超。
但是,中國生物製藥行業的主要力量都在科研成果技術轉化和生產實踐上,在生產工具(母機)和自主品牌等領域基礎薄弱,「兩頭在外」幫外國人賺大錢。假如國外上游斷供,對行業的影響可能比晶片斷供還大。目前中國每年進口美國醫藥類、醫療設備及生命科學相關產品貨值高達上千億美元。由於關係到國計民生及人道主義需求,即便美國對中國相關行業發起制裁,我們也很難做出對等回應。
中國CXO行業的發展壯大既讓下游的美國客户受益,又讓上游美國的供應商得利。在另一方面,這反而成了CXO的「護身符」。制裁你就是制裁了美國的上下游企業,既制裁了你的美國供應商又制裁了你的美國客户,美國「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兩次。
因此,財經行業的多數分析師認為,中國醫藥企業遭受美國製裁的可能性並不大,尤其是一些中國CXO企業剛剛接到美國新冠口服藥的大額訂單。以代工為主的中國企業,2021年在CRO領域僅佔全球市場份額的11.6%,尚未在產業鏈中威脅到美國地位——當然,這一市場份額相對中國醫藥行業也略顯渺小。
筆者在製藥行業從事新藥研發的朋友開玩笑,說美國製裁CXO對他所在公司的影響還不如國家醫保局「靈魂砍價」。
制裁傳言的產生
那麼,「美國製裁中國生物科技企業」的傳言,為何能帶來如此巨大的市場震動呢?
正如文章開頭提到的,自中國對外開放之初以來,美國就頻頻把「最惠國待遇」、「紡織品配額」、「知識產權」等等經貿問題與中國內政掛鈎,動輒向中國企業揮舞「大棒」。
幾個月之前,孟晚舟女士結束了美國「長臂管轄」強加的三年牢獄之災,返回祖國懷抱。這三年又恰巧是美國對華為等中國高科技企業無端譴責並肆意制裁的三年;恰巧是美國對中國發起貿易制裁,對中國提升產業鏈、解決「卡脖子」的高科技企業進行打壓的三年;恰巧是中美兩國關係遭到美方單方面破壞的三年。雖然我們送走了特朗普總統,但是美國遏制中國的對華策略,並沒有發生根本改變,甚至在變本加厲。
新冠肺炎疫情發生以來,原本以自身醫療技術而驕傲的美國成為了「超疾大國」。如前文所述,生命科學產業基礎薄弱的中國,在面對新冠疫情時儼然成了生命科學的超級大國——這也許說明學醫也救不了美國人。
中國最早抓住了新冠肺炎的罪魁禍首。中國的醫學界解決了新冠確診的核酸檢測難題,正在研發多條技術路線上的多種新冠特效藥。中國研發的一款新冠藥物在巴西的臨牀實驗結論被《柳葉刀》拒稿,理由是效果太好,審稿專家不相信這是真的——然後美國藥監局在中國國慶節期間批准該藥在美開展臨牀試驗。
中國發明瞭世界首個讓人類受試對象成功產生抗體的疫苗,至今已經成功推出多種技術路線的新冠肺炎疫苗,無私地與世界各國分享疫苗成果。
但與此同時,中國抗疫新冠肺炎疫情的奮鬥卻遭到美國有組織的抹黑。在這種情況下,面對美國一貫的霸道,市場也好,民眾也好,都難免會相信美國馬上就要對中國的生物醫藥產業下手了。畢竟相關傳言是以美國在芬太尼問題上甩鍋中國的方式澄清的,大家沒法相信美國存在理性。
造成這一切的根源,在於目前的中美關係仍然處在「特朗普總統的第二任期」,美方對我們的種種挑釁和打壓仍在持續,中國人普遍感受到籠罩在中美關係上的陰霾。
衷心盼望拜登總統在有生之年能結束「特朗普總統的第二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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